一、奥威尔抽烟
奥威尔好像总在抽烟。他像个忧心忡忡的老人家。1984早已过去。好像什么都没发生。
1.《榨取工人血汗的资本家》本是1964年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的一本小册子,多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得到了其中的所有插图的手稿。封面是著名的华三川先生画的,其他的作者叫陈惠冠。是典型的革命的现实主义路线下的大众美术作品。而连环画作为我辈青年视觉经验养成的重要给养,今天作为一种艺术的遗产虽不被重视,却向为我所珍视。观之摩之,遂选取其五重新画来。意不关乎致敬,也无关乎仿写。倒可以视做一种临摹。临摹是关于文本的文本的生产过程,旧文本所关联的信息被链接到现在产生了新的信息。而笔墨随乎时代,临古终是写今。旧画重写,于今时今日别有某种意味。
2.顺着华三川先生的路子往上,琢磨《延安文艺座谈会讲话》,回到另一个重要的遗产——延安木刻。《打靶——啊!》借来原本,戏仿了西方大师戈雅的名作,《改造二流子——呜~》在王式廓先生的旧作里看见了某种类似宗教绘画的光,硬生生拼进去一只朋克鸡和光明的太阳。它们是对延安木刻遗产的小心揣摩,是对伟大规训的悄悄体会。
3.《鸡血疗法》1967年翻了身,一时间各地流传,人民群众争先打鸡血,刊印的说明教材多种多样,封面大都是针头与大公鸡的组合。画得好的大公鸡威武雄壮,画得差得大公鸡萎靡痴呆,但作为其时的POP ART,再来观瞧,也有趣味。索性又临摹一回,毕竟,我们撸起袖子虽不打鸡血了,不也还得加油干吗?
4.狮子山上挂黄幡,正像六字真言压在了五行山。真言六字变五字,牢骚太盛你可要防肠断。
二、赫胥黎吃药
赫胥黎喜欢吃药。也不知道虚构的“索玛”是什么药给他的灵感。大家说他更对。他也是一个忧心忡忡的老头。
1.《美丽新世界》里大家倒着瓶约着会,吃了药就睡瞌睡。科学发展到数字时代,马赛克才是我的“索玛”。《失控》那样的世界可不失控,那是更精确的控制。世界有多爱凯文•凯利的未来,我就有多爱看不清楚的苍井空。
2.1949年11月23日,毛泽东批示同意由文化部部长沈雁冰署名发表文化部《关于开展新年画工作的指示》,27日由《人民日报》公开发表。号令一出,各路人物纷纷响应,运动自然如火如荼。其中师从月份牌大家杭樨英的李慕白先生,可称之为新年画风格之表率。造型语言上的中西结合,题材内容上的古今拼凑,那种僵硬美好的尴尬趣味,以其强大的传播力,影响了无数中国家庭的审美,直到80年代末方才式微。《嫦娥你好》的原本,作者为谁不够了解,但正是典型的新年画。广寒仙子遭遇了敢想敢为的中国好儿童,梦游太虚式老套的想象背后是国家叙事里图画的美好愿景。这不是画家的梦,是飞天梦,是大国梦。于是临了一回,再勾画一遍。
3.2013年飞天梦成真,月亮上去了玉兔号。再也回不来。若宇宙再借玉兔五百年,会不会进化了形态?这不是大国梦,这是画家梦,是低劣的地摊科幻。所以画成了地摊科幻的封面一般。再以为蓝图造一只大兔子,也不过是农民发明家对未来自顾自的想象
4.未来到底有多好啊?这样的梦那样的梦,大的梦小的梦,都是翻开课本上画给我们的梦。蓝天白云草地上,我们托腮以标准姿势瞎想。美好的规训告诉我们,这就叫做对未来的美好《憧憬》。
三、咱们干嘛呢?
“面包会有的”这话咱们说了多少年讲了多少年,如今《面包咱有了》,还不少。但是面对伟大而美好的规训,咱既《接不住啊》,又《滚不动了》。这是身不由己地不合作,是规训下我辈的无耻疲软。但有疲软的草根,就有群氓拧成一股的树根。有滚不动的,就有滚得动的堪堪可做栋梁之材。有接不住的,就有等得起机会死树也想开新花。有泼冷水泼脏水的,自然就有我以我血荐轩辕上赶着来洗地。此一片大热闹里,何问干嘛不干嘛,正所谓,该干嘛干嘛。且看匹诺曹君骑驴而来,听他指挥:《倒!倒!倒!》
四、奥威尔和赫胥黎
两个灰心丧气的老头儿,热忱且无望。漫长的夜里,沉默的篝火。“啊...”他们不由自主地说:“火要灭了”。
高瑀
2017.3.7